詭異氣氛的晚餐聚會,是應了阿賢夫婦的邀請。
答應阿賢後沒幾天,便收到他說他太太小鏡自行先邀請了她的高中姊妹一塊參與。
原本對於多一個人沒有覺得怎樣,只是當阿泰講起該不會是他們兩夫妻想幫我介紹女朋友,
這才讓我起了疑,我回著我都跟阿賢出櫃,說自己喜歡男人了,還這麼做就有點缺德了。
阿泰還是一樣,勸著我遠離阿賢,以免重蹈覆徹,傷心難過再來一次。
當日傍晚,阿賢來電,問著我出發了沒有,幾時到,一副催促口吻,讓我忍不住問著怎麼回事。
他說小鏡的高中姊妹阿提,早早就到他家了,要我趕快來陪他,他一個人很無聊。
他兒子去住阿媽家,說是要給大人聚會的時間。
我在他家社區大門口多抽了一根菸,好讓自己放鬆能夠面對接下來的情況。
原本希望不是阿泰描述的栩栩如生宛若相親,但詭異氣氛比我想像的來得更強烈。
見到小鏡跟阿提,我可以懂阿賢的古怪感受,因為看起來她們才是一對的。
阿提跟阿泰就是一般社會裏藏也藏不住的陽剛女同性恋跟陰柔男同性恋,
他們的個人性別氣質是躲不了的。我跟阿提見面的第一眼,我們彼此都知道對方的性傾向。
入座時,阿提跟小鏡很自然地坐在同一邊,阿賢也只能選擇与我並肩而坐。
「老公,幫我拿⋯」小鏡隨口的一句,引來了阿提跟阿賢兩個人同時的動作。
同桌的我,飯菜在嘴中咀嚼,旁觀驚訝著這尷尬。他們兩個爭著,讓小鏡有點難為情地說她是指阿提。
她們跟這邊的我們一樣,高中時代就是老公老婆的親暱稱呼。難怪阿提跟阿賢同時有反應。
即便如此,仍無法改變餐桌上詭異的氛圍。飯後收拾碗盤,阿提幫忙著小鏡,宛如這個家的另個主人。
我是想飯後來根菸。原本以為他們家陽台不能抽菸,要下樓到社區中廊或外面抽的。
但是小鏡說阿提來的時候,都直接在陽台抽,於是我便不客氣的,客隨主便。
阿提說要一塊抽根菸,而阿賢則是像宣示主權般的,賴在小鏡身邊。
我跟阿提兩個人一場沉默。雖然席間,對話有來有往,但也是建築在阿賢小鏡夫妻之上。
我沒開口,倒是阿提在一根菸燒了一半時開了口。「你知道阿賢跟小鏡最近的事嗎?」
「什麼事?阿賢沒跟我說。」我回,她便沒再繼續。
飯飽酒足後,忍受詭異扣打用完,我便要謝謝告辭離開,想要趁著捷運收班前搭上。
阿賢說要陪我走去捷運站,我想想也好。有些話只屬於男人与男人之間。
「我早說過要喝酒來我家喝,比較輕鬆自在。你看——」我說。
我其實是想問花嗨噴(What Happen)。今晚的詭異及阿提的提問,都讓我忍不住想追究。
還沒說到重點,捷運站入口已經在前方不遠的地方。
我掏了菸,我跟阿賢一人一根,想延長時間,好知道究竟。
太過剛強的男人,是不輕易示弱的。一根菸燒盡,阿賢講不出個所以然,
只是我彷彿看見了他眼睛裏的淚光,我抽了最後一口,用力吐盡,嗐了聲。
我伸了手,拍拍他的頭:「好啦,老公別想太多了。我走囉。」
「老婆⋯」他開口,我聽見了哽咽。我突然哼了一首歌副歌:「走吧——走吧——」
踏上手扶梯時,我回頭向阿賢揮了揮手。
週末小加了一下班,才要回家,便接到阿賢邀約去打籃球。
「如果是我家附近公園籃球場就OK。」我這麼應著。「好啊。」他回我。
約好時間,籃球場見。我到的時候,阿賢已經在熱身了,而且還找了三對三鬥牛的一員。
「你很慢耶。」見了我就先詼我。「很葩喔。」阿賢說著我身上的一身行頭。
運動潮牌的籃球衣褲鞋子,在我的衣櫃裏不曾少過,我只穿去健身房運動,還不曾穿來打籃球過。
畢竟在籃球場上馳騁的日子早已遠去。如果不是与阿賢重遇,我是完全沒想過會再站上這。
因為附近的夜間照明到九點的緣故,晚上仍吸引著一些籃球熱愛者聚集。
阿賢找來的小朋友,他們四人,剛好有一人落單,便跟我們組隊。
「我們有段時間沒打,可能生疏不少。」輪到我們上場時,我跟到我們這組的小朋友先告知一下。
阿賢手拍著我的屁股,「嘿,我們這對黃金拍檔久違的大顯身手」,他轉著手臂,一副準備大開殺戒。
平常雖然有在健身房運動,心肺与肌肉不差,但還是能察覺与記憶中的自己有所差別。
不到一會的功夫,已經汗流浹背。与阿賢高中時代的默契已經生疏,再也不是猶如孿生般的心電感應。
第一輪很快就敗陣下來了。失誤連連,好多次遇到阻擋,仍抱著對方會出現在我們以為會在的地方,
結果只是傳球傳出界。當我們傳球前確認對方有在該處,那只是增加對方抄球的機會。
到場外休息等待下一輪時,我們氣喘吁吁混身是汗,
一瞬間我有我們經歷了一場激烈的性愛般的事後感。
男人們的運動場是男人們的性愛場。汗水、喘氣、碰撞、赤身肉搏還有腦內啡。
阿賢拎起自己的上衣擦著汗,露出了腰部那節,他的肚子変小了,
而我注意到了運動褲裏露出的白襠褲頭,
是我當日給他的那件,是我們在廁所成為四腳獸,他身上穿的被他戲稱戰鬥內褲的那件。
在鬆了的運動褲下,欲露微露著,濕漉貼著腰間肉,我彷彿可以看見曾經青春無敵的我們,
也像今晚般在場外等著輪替。週末夜晚的隊伍眾多,到我們的第二輪時,已接近熄燈。
場上我們就要尋回過往默契時,他一球傳來,照明設備嘎然關閉,一陣黑暗襲來。
整座籃球場只剩下周圍大樓及路邊的燈光,黑夜之中,我運球向著籃筐,閃過了敵手,
球傳回阿賢手上,無人防守的他直接射籃得分。我們擊掌然後繼續。
離開籃球場時,我們幾近耗費全身力氣。「我之前不是說了肯定會被慘電——」我說。
他運著球,我們並肩走著。飢腸轆轆的挨餓聲,提醒了我晚餐沒吃就來打球。
「你的肚子也叫得太大聲了吧。」他一手就拍著我的腹部。
「呴——我是捨命陪君子耶。我原本想要回家再吃的,誰知道你電話就來了。」
「剛剛打球的時候,我彷彿看到高中時代的我們耶。下次,下次就換我們電爆他們。」
我們一路嬉嬉鬧鬧的往炸物攤,買了宵夜跟啤酒再回我家享受。
原本我只買了一手,想說有喝就好,阿賢自己又拎了一手,在我沒注意時就結完帳了。
「要喝到這麼多喔。今晚的運動,消耗的熱量就補回來囉。」我詼著他。
「沒差啦。反正喝醉了,可以睡你家啊。」阿賢說著,然後跟著我進了家門。
「這麼瀟灑,不用回家啊。還是你已經跟小鏡報備過了?」我問。
「阿提來找她,反正小孩也跟她熟⋯⋯」阿賢欲言又止,他沒說我就不追問了。
宵夜放在餐桌上,「你要先吃還是先去沖一下澡?」我問。
而脫掉上衣打赤膊的阿賢站在我背後,一手勾著我的腰。「先洗澡。」
我應了聲,轉身要去幫他拿浴巾。「老婆,一塊沖一沖吧。」
他說「一塊」時,我的內心小鹿亂撞了會。
但這輩子跟男人一塊洗澡,除了當兵外就只有跟男朋友了。
即便像是阿勇,我們有著親密肉體關係的炮友,也是各自洗各自的。
在我詢問他有沒有帶換洗衣褲時,我的腦袋千迴百轉著,答應不答應。
「沒帶乾淨衣物就出門,是想要搭捷運回家,臭死其他人喔。」
「哎呦,我想說你家附近,就來你家洗一下啊。」他解釋時,我在我的衣櫃內挑了衣褲。
沒有全新的白襠,便只能拿還算新的給他。「一塊洗吧。」他再邀約。
「你自己洗啦。」我一轉頭,便看見阿賢脫得只剩條白襠在身上。
「呴,我是想說一塊沖,可以節省時間。然後可以開喝吃宵夜。」
我拍了拍他消瘦的肚子:「是有在減肥喔,肚子都消掉了——」他沉默了會。
「好啦趕快去洗啦。」我轉了話題而沒有把如果一塊洗我會對他亂來,給說出口。
他穿著我曾經穿過的白襠,步出浴室。減了肚子的阿賢,只穿著白襠的男人,忽然変得性感。
手上拿著插了塩酥雞的竹籤,我盯著他看到忘了往嘴裏送。「嘿——」他叫醒了我。
「老婆,老公性感呴——」他拍著他的腹部。「好啦,換我去沖澡了。」
我快速起身往浴室而去,避免著這場尷尬。
在冷水澡下冷靜我自己,冷水無法降溫熄滅我體內的慾火。身體濕潤的阿賢就在腦海中。
此時此刻就像過往的約炮或做愛前盥洗,我就像等會出了浴室,要跟阿賢翻雲覆雨大幹一場般。
我把我的陰莖洗得很乾淨,就像等會要將老二放進他嘴巴裏,幹進他屁眼般。
我把我的屁股洗得很乾淨,就像等會要接受老公第一次進入開苞般,
一根指頭一段指節,我努力忍著身體的排斥感。
蓮蓬頭冷水之下,我快速地打了一槍,以免等會誤判了什麼破壞了什麼。
擦乾身體,套上乾淨的白襠,擦著濕漉頭髮,步出浴室。
他僅穿條內褲,坐在我米色沙發上,大啖著炸物宵夜,他已經先開喝了。
「你好慢喔——」他拍著旁邊的位子,我則是先去冰箱裏拿一罐啤酒,邊走邊開了喝一口。
「你怎麼這麼慢啊——是不是把屁股洗乾淨,等著老公晚上——」他的眼睛斜斜又邪邪。
「呴,幾歲的男人了,不要只剩一張嘴啦。」我們敲著酒罐乾杯慶賀著。
我從來沒有想過,會有這麼一天,我跟阿賢,像這樣子兩個男人,只穿條白襠,
坐在家裏客廳沙發上,喝酒吃著宵夜,談天說地。
酒過三巡,宵夜的塑膠袋旁,已經堆了七八個空酒罐。
我們說話愈來愈大聲,愈來愈放開。日常的矜持已經拋開,於是我們都想開口問著私密。
「阿賢,你跟小鏡現在是怎麼樣?」我似乎問了關鍵的問題,
讓原本跟我大小聲來往的他頓時沉默。
「老婆⋯阿誠⋯⋯你覺得我怎樣?」他低頭說著。
「你怎樣?你要問什麼?」我問。
「⋯⋯小鏡⋯⋯小鏡⋯⋯她說她對我的身體⋯⋯沒有⋯⋯慾望⋯⋯」
阿賢的話,有如晴天霹靂五雷轟頂而來。我忽然懂了什麼。
「阿誠⋯⋯你為什麼是同性恋?你什麼時候發現自己對男性有慾望的?」
阿賢的問題,讓我突然像是收到了一題申論題,沒有好幾張空白試卷是無法寫完的。
他看著我的双眼,透露著無限的情緒,難過、委屈、悲傷、渴望、無奈、痛苦⋯⋯
「阿誠⋯⋯高中時代的我們這麼要好,而你是同性恋⋯⋯會不會⋯⋯」
他開了一罐新的啤酒,大口喝下:「我們這麼麻吉,你是同性恋的話⋯⋯會不會我也是⋯⋯」
我自己口中的酒,突然要噴不噴,難以吞嚥。好不容易嚥下:「阿賢⋯⋯性傾向不是這樣的⋯⋯」
話沒說完,他已經傾向我,嘴巴靠了上來,双唇便貼了上來。他主動吻了我。
我們接吻,已經不是像上次在廁所四腳獸時,我含著他的精液,故意吻回他嘴裏。
「阿賢⋯⋯」我開口想問,他卻再吻了我。「阿誠⋯⋯」
沙發上的兩個男人,僅穿著白襠的兩人,他忽然往我身上壓來,愈吻愈強烈。
是不是男同性恋,不是這樣的。他整個人在沙發上壓著了我,手便往我双腿之間而去,
揉了我的屌包,再往胯下攻去,他的指頭隔著內褲布料,直指我的屁眼,帶著內褲要探我的禁區。
他準備進攻,宛如一個男同性恋一号。